第58章 复仇者

故事最开始的时候，盈若缺和雷娅第一次在四号码头的防波堤上互相确认身份的时候，两位少女有过一次激烈的短刀肉搏。那不是一次公平的肉搏，因为明显的，在意识到盈若缺使用的是石墨烯的速成格斗术的时候，雷娅就已经开始疯狂地放水了。

(资料图)

但就是在这种疯狂放水之下，盈若缺最后还是输了，两人的差距根本不是盈若缺能够用一些小技巧来弥补的。

而就在刚才，当雷娅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盈若缺无法回答的问题的时候，盈若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日落，举着刀几乎无法在雷娅手中闪烁的黑色光芒中幸存下来。

好在，在最后关头，在盈若缺几乎没办法支撑的关头，那个餐厅另一边客人摔碎的玻璃杯，帮她解了围。

两位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但几位服务生先她们走到了那桌客人前，负责她们这桌的服务生也立即上来道歉，随后礼貌地退出三米外，不去探听两位少女的聊天内容。

“我想知道为什么，到底UNRC的计划是什么，如果UNRC没有计划，那为什么把一切交给了你，你的特殊之处在哪里。”

雷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眉头紧锁的盈若缺，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问了出来。

“雷娅……手……疼……”

然而，最终雷娅还是没有得到回答，盈若缺低着头，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看向了雷娅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娅下意识地抓住了盈若缺的手掌，随着她的问题越来越尖锐，也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以至于掐得盈若缺的手腕已经露出了不自然的白色。

“对、对不起。”雷娅触电似地收回右手，下意识地道了个歉，在她的对面，金发少女缓慢地将手收回桌下，低着头，盯着因为两人动作而随着桌布微微摇晃的奶茶液面。

“我……去一下洗手间。”

沉默了一分多钟，雷娅猛然站起身，停顿了一秒，似乎是临时改变了要说的话，然后果断地转过身，离开了桌子，走向了洗手间。

盈若缺几乎没能撑到雷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就突然趴倒在了桌上，金发少女伸出双手，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在由双臂构成的简易堡垒中，只露出一只充满了疲惫，痛苦与悲伤的眼睛。

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需要看到她的表情。

带着秘密活着是很累的，盈若缺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更何况这是一个与人类和另一个文明都息息相关的秘密。

战争，死亡，未来，希望……

但她不能把这些都说出去，哪怕是和自己并肩作战，某种意义上已经相互有过救命之恩的雷娅……或者其他少女们，也不能。

并不是因为她意志坚定，只是因为，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就这样，硬撑着，战斗到胜利……或是死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少女直起身体，端起面前液面还在摇晃的奶茶杯，猛地喝了几大口，然后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嗝，感受着嘴里的香醇和胃里的暖意，伸出双手揉了揉脸。

雷娅不会去太久，也许她回来后，还会想要那个答案——这不能怪她，身为一个战士，真的很难容忍一个朝夕相处，交付生命的同伴身上有这么多的秘密……不如说，雷娅能够忍到今天才问，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只不过，盈若缺没有等到雷娅回来，几秒钟后，她突然注意到一个有着棕色短发的中年女子，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向着洗手间的方向。

盈若缺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后的几秒钟里，这个念头如同膨胀的气球一样瞬间填满了她的内心。

甚至让她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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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露出一个苦笑。

当那股让她连续尖锐发问的血勇退去后，此时此刻的少女，憔悴的表情下，溢满在心中的，只有深深的后悔。

搞砸了，她完全搞砸了。

雷娅的本意，或者说至少她觉得她的本意不是去拷问盈若缺身上的秘密的，从一开始，她只是不知何时意识到了盈若缺身上过于庞大的压力和秘密，她担心盈若缺的心态会因此受到影响甚至崩溃……而在光幕市，这些都是致命的。

少女下意识地将手插入百褶裙的口袋里，那里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的提示和思考，全都是她准备和盈若缺讨论的话题，这张纸明显被反复折叠又打开过，以至于纸张的边缘都出现了一些粗糙的毛边。

她做了很多的准备，但显然，当一切真的开始的时候，这些准备没有任何作用，结果就是连她自己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拼命想要窥探盈若缺的秘密的混球，几乎是从心理上掐着盈若缺的脖子审问似的想要把她的秘密都逼出来……

她太不擅长这种事情了，从小就不擅长，也许有些人会高情商地将这种性格称作直率，但她知道这更像是蠢。

极度的尴尬让少女猛地弯下腰，感应水龙头感受到雷娅伸出的双手，吐出一阵温暖的涓涓细流，不等水流在少女的掌心停留够一秒，就又被用力泼到脸上。

“得道歉，得向她道歉，嗯。”猛烈地揉搓完自己的脸颊，雷娅伸手理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刘海，然后站起身，做出了决定。

然而下一秒，当少女转过身，准备走出洗手间向盈若缺去道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离开洗手间的狭窄通道，已经被一个人堵住了。

一个一头棕色短发的女人靠在过道的墙壁上，她叼着一根烟，在雷娅看到她的瞬间，右手轻轻地拨动海军陆战队徽标的打火机的砂轮，让一缕火苗缠绕上香烟的白色卷纸，然后慵懒地微微侧身，露出了挂在胸前的警官证。

“菲奥娜·加西亚，光幕市警察总局第三刑事科的高级警监。”女人缓缓吐出一股烟雾，冷漠地说，“你可能需要跟我走一趟，女孩。”

雷娅的右眼皮和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瞬间就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她被盯上了。

这种情况对她来说也不是头一次了，在光幕市这个战场里，一直都活跃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不像是守密人或者西塞罗的雇佣兵那样，平时不见踪影但一旦被咬住就只有决一生死；但因为职业和立场的特殊性，也会被石墨烯认为是敌人。

那就是光幕市的军警系统。

准确地说，光幕市的警察们已经没有多少职业操守了，尤其是在针对“少女恐怖分子”这件事情上。

早年的时候，光幕市的刑警们还经常死死地咬着石墨烯不放，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不是被石墨烯反杀，就是在调查局和西塞罗董事会的直接压力下放弃了调查，一边是丰厚的“辛苦费”，一边是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再加上被明确告知针对石墨烯的调查不会得到官方的任何支持，以及一年前“盗火者”行动的惨痛损失，在这重重压力下，绝大多数光幕市的警察都选择了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石墨烯和西塞罗死磕。

就像之前莫林事件中，琳茜忽悠过去的那两个巡警一样。

但绝大多数人的放弃不代表极少部分人也会随波逐流，尤其那些在石墨烯和西塞罗的战争中失去了亲朋好友的人，他们发誓要把所有的石墨烯都绳之以法，为自己和五年来战争中死去的所有无辜者报仇。

就像加西亚这样。

“抱歉，我不太明白……”

雷娅皱起眉头，看似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黑发少女现在的表情是混杂着惊愕，好奇和无辜的人畜无害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警察突然拦住质问的少女高中生。

“我做了什么事情吗？”再次上前一步，雷娅抬起左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胸针，似乎是有些惶恐不安，但其实已经用小拇指扣住了爪刀的尾部。

这是石墨烯的训练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接近到冷兵器的距离，然后一招制敌。

“别再往前了。”然而，加西亚却看破了雷娅的计谋，再次微微转身，露出了自己一直隐藏在身后的左手，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雷娅。

从一开始她就端着枪，对准了雷娅。

“我可不是一般的警官，女孩，我追你们已经很多年了。”加西亚右手一甩，将熊熊燃烧的打火机合上，揣回兜里后，棕色头发的女人站直了身体，她甚至后退了半步，将自己手中的手枪藏在腰间，保护得很好，“我知道你们受过特殊训练，我也知道你只差一米就可以扑上来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短刀干掉我……我有一位同僚就是这么死的，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她死亡的细节。”

“无论如何。”谨慎起见，加西亚甚至又退了半步，接近了洗手间的门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紧张，“如果你做出任何动作，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

“因为我本来就只是个复仇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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